法庭上問法官能否保持沉默

 

　　上午，戴著眼鏡、身形壯碩的樊某某被法警帶進法庭。來自南京市檢察院的公訴人指控，今年44歲的湖南寧遠人樊某某于2014年9月與湖北女子陳某某相識，并在陳某某鼓動下，參與了一個叫做“1040工程”的傳銷組織，并交納了69800元的費用。在認清這個傳銷組織的面目后，樊某某要求陳某某退錢，但遭到對方拒絕。今年3月13日上午8:45左右，樊某某在浦口的威尼斯水城小區約談陳某某，在談判過程中發生爭執，樊某某遂手持單刃水果刀，猛捅陳某某胸腹部和背部，導致陳某某心、肺、肝大出血而當場死亡。檢方認為，樊某某的行為構成故意殺人罪。

 

　　對此，法官問樊某某，對起訴書的指控有何意見。沒想到，樊某某居然問法官，“我可以保持沉默嗎？”在法官回答不可以之后，樊某某先是回答說，他不想多說，該怎么判怎么判，他愿意承擔。在法官一再追問下，他表示，起訴書指控的犯罪事實他全都承認。在接下來的庭審中，樊某某講述了事情的全過程。

 

　　發現被騙后要退錢遭冷落

 

　　樊某某稱，去年8月31日，有人在QQ上突然要加他好友，他就通過了。通過之后，他發現對方是個女的，便和對方聊了起來。對方稱，自己姓陳，老公常年在新疆，他信以為真，就想和對方發展感情。去年9月21日，樊某某從廣州坐飛機來到南京，與陳某某見面。到了南京之后，陳某某將他接到了浦口區。之后的兩天，陳某某帶著樊某某游玩了雞鳴寺等景點。玩了之后，就帶著樊某某上非法傳銷的洗腦課。樊某某說，他對傳銷不了解，但直到不是好事情，也很厭惡，之所以會加入傳銷組織，是因為自己神經比較大條，受不了那女人說的兩句好話。“她說交69800元，8個月后回報1040萬。”

 

　　之后，樊某某分兩次交了69800元，第二次交的三萬多塊錢錢還是特地回老家從一個欠他的錢的朋友那里要來的。但交了錢之后，樊某某發現，陳某某完全是在拿他當猴耍。“她的老公和女兒都在南京，她這不是調戲我嗎？”樊某某稱，除了在婚姻狀況上欺騙他，還有兩件事讓他非常憤怒。傳銷組織頭目說他有違規行為，一共兩次，要罰100塊，但陳某某騙他說要罰兩百塊，他交了兩百之后才知道，陳某某從中賺了他100塊。后來，他們去吉林玩，樊某某被老爸買的人參鹿茸，也被陳某某拿走，“我打電話跟她要，她甩都不甩我。”

 

　　殺人前上網搜索量刑情節

 

　　經過這些事情之后，樊某某徹底清醒了，他給陳某某及其丈夫打電話，向他們要錢，但他們都不理他。去年11月，樊某某發出了第一次警告，“你搞得我無路可走，我也會讓你無路可走。”樊某某說的無路可走，并非夸大之詞。樊某某和家人關系不好，家人平時都不理他。而他之前因為被人騙，把房子都賣了。到案發前，他手上只有8萬元現金，而交了69800元給傳銷組織后，他手上就剩一萬多塊錢了，在南京兩個月的生活，已經快把他身上的錢花光了。

 

　　但是，陳某某似乎是把樊某某的話當成了戲言，仍置之不理。之后，樊某某去了成都。今年3月，樊某某從成都回寧后，又找陳某某及其丈夫，想要回一點錢，但陳某某夫婦的口氣都十分強硬，表示錢并不是交給他們的，他們是不可能把錢給樊某某的。今年3月11日，樊某某又給陳某某丈夫打電話，陳某某丈夫說，就是把他殺了都沒錢。至此，樊某某的恨意更加濃重了。當晚，樊某某到超市買了一把30多厘米長的水果刀，準備第二天找陳某某繼續談，如果談得攏很好，如果談不攏，“這把刀子就用來幫她送終嘍。”而在買到刀子之后，樊某某還用百度搜索了有關故意殺人的量刑情節，看搞死和搞殘有什么不同的后果，并得知如果自首的話可以從輕或減輕處罰，遂決定如果真的動手殺人了，就主動報警。

 

　　對方堅決不還錢他痛下殺手

 

　　面對步步逼近的，陳某某毫無察覺，反而是他的丈夫有了點感覺。3月12日上午八點多，陳某某的丈夫又接到了樊某某的電話，這次，陳某某的丈夫口氣軟化了，他答應樊某某，他會請示傳銷組織頭目，最多兩天一定給他答復。而陳某某則答應了樊某某的要求，見面談談這事。陳某某的丈夫擔心陳的安全，讓她找了個傳銷組織的同伙一起去跟樊某某見面。樊某某稱，見面后，陳某某態度依然囂張，堅決不愿談還錢的事。樊某某遂威脅說，你欺騙我，我會干死你。沒想到，陳某某竟然挺身上前，囂張地說，“來喲。”樊某某見此二話沒說，掏出刀子對著陳某某肚子就桶了過去。

 

　　陳某某一看樊某某是來真的，嚇得掉頭就往同伙背后跑，樊某某追上去，握著刀子的手揚得老高，陳某某的同伙只聽“咚”得一聲響，再一看刀子已經深深扎進了陳某某的背部，而陳某某一頭栽在綠化帶里，在地上抽搐起來，遂從背后抱住樊某某，不讓他有進一步的行動。樊某某在法庭上稱，他第一刀下去的時候還有點猶豫，第二刀之后就不再想那么多了，“想干掉她，也不在乎一刀兩刀了。”樊某某說，在殺人前，他已經把QQ聯系人全刪了，因為反正要坐牢了，留著也沒用。接著，他在手機里預撥了110，在殺人行為完成后先發了條短信給朋友肖某某說自己殺人了，叫肖某某轉告自己孩子不要回家，然后就撥打了110報警，接著就坐在旁邊的凳子上抽煙。在等待110警車到達現場的15分鐘時間里，樊某某一直在淡定地抽煙，“救得過來算她命大，救不過來拉倒。”

 

　　公訴人提醒傳銷不會致富會釀苦果

 

　　事實證明，陳某某的命沒那么大，經過120醫生現場檢查，她已經沒有生命體征了。面對警察，樊某某非常淡定地伸出了雙手，讓警察戴上了手銬。昨天的庭審過程中，樊某某的表現一如既往地淡定，仿佛他殺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只雞。“一人做事一人當。”樊某某這樣表明他的態度。對此，公訴人認為，樊某某在被騙加入傳銷組織后，沒有采取正確的手段應對，而采取了殺死被害人的手段，從其主觀惡性看，可謂不計后果，且犯意堅決明顯，積極追求被害人死亡后果的發生。而其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之下作案，社會危害性極大。因其有自首情節，可以從輕減輕處罰，建議法院在無期徒刑或死緩上量刑。公訴人還提醒，傳銷不但不能致富，還會釀成苦果，廣大群眾一定要提高警惕。

 

　　對此，樊某某的辯護人認為，被害人陳某某具有重大過錯，因為陳某某將樊某某騙入傳銷組織的行為本身就涉及犯罪，考慮到這個問題，也應對樊某某減輕處罰。對此，公訴人也認為，此案由被害人的行為所誘發，且被害人的行為涉嫌犯罪，確實有重大過錯。刑事部分的審理結束后，又進行了附帶民事賠償的審理。被害人家屬提出了109萬元的民事索賠。被告人家屬還認為，自首是樊某某試圖逃避法律懲罰做出的，并非是因為樊某某作案后心懷愧疚，因為他事前就在百度上搜索了法條，請求法院不考慮這一情節，從嚴判處。死者家屬聘請的律師還認為，陳某某自己也是傳銷的受害人，是無辜的。“我和女兒也是被我老婆發展過來搞傳銷的。”被害人陳某某的丈夫如是說。而對于死者家屬的索賠請求，樊某某表示無力賠償，并意味深長地表示自己“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案件沒有當庭判決，將擇日宣判。

原標題：男子被傳銷女騙錢 研究量刑情節后殺死對方